(文:华语金曲奖创办人兼总策划/全球华语音乐联盟秘书长/资深乐评人:游威)
愁看残红乱舞 忆花底初度逢
难禁垂头泪涌 此际幸月朦胧
愁绪如何自控 悲哀都一样同
情意如能互通 相分不必相送
放下愁绪 今宵请你多珍重
哪日重见 只恐相见亦匆匆
怀里情人在怨 相爱偏不能容
情人无言地哭 心怎不隐隐痛
放下愁绪 今宵请你多珍重
抱入怀里 深深一吻莫匆匆
中秋前夜,一曲轻柔如水的《今宵多珍重》,在夜风中带来些许凉意。2022年9月7日,正是离世29年的香港歌坛“天皇巨星”陈百强64岁生日。在这特别的时刻,“华语金曲奖”组委会推出《今宵多珍重——2022陈百强生日特辑》,以短视频拍摄剪辑的方式,向深受乐迷喜爱的Danny说声“生日快乐”,今宵多珍重!
“国语时代曲”的原版《今宵多珍重》
南风吻脸轻轻
飘过来花香浓
南风吻脸轻轻
星已稀月迷朦
我俩紧偎亲亲
说不完情意浓
我俩紧偎亲亲
句句话都由衷
不管明天 到明天要相送
恋着今宵 把今宵多珍重
我俩临别依依
怨太阳快升东
我俩临别依依
要再见在梦中
《今宵多珍重》原曲是香港“国语时代曲”天后崔萍1961年的一首金曲,由林达作词、王福龄作曲。我们听到的经典版应是1967年录音,而1993年EMI百代唱片出版的《百代·中国时代曲名典39-崔萍·今宵多珍重》亦再次收录了这首名曲。大家对于“国语时代曲”或会有“风格老旧”以及“录音粗糙”的印象,但听崔萍的这个版本,无论词曲、演唱、演奏、录音都堪称精品,2/4拍的怀旧舞步和典雅弦乐,尤其崔萍的演绎大方、自然却绝无缠绵,真的是充满“惺惺相惜”的感觉。
作为“国语时代曲”的代表曲目,曾经翻唱过《今宵多珍重》的歌手数不胜数,笔者听过另一位“天皇巨星”甄妮1984年在CBS/SONY唱片公司推出的《甄妮演唱会精选》现场版本堪称其中表表者:动感十足的爵士大乐队伴奏下,甄妮一半“小鸟依人”的温存俏皮,一半“”执迷不悔”的热烈狂放,颇有一番“春风拂面”的感觉。
·1983年,陈百强“今宵多珍重”年
源自国语时代曲的《今宵多珍重》,由填词人郑国江老师重新填成粤语词,收录在1982年陈百强《倾诉》大碟,这首歌也成为Danny最脍炙人口的金曲之一。
1983年,陈百强歌唱事业最风光的年头,他除了凭《今宵多珍重》在首届“十大劲歌金曲”获得第一名之外,还凭一张叫好又叫座的大碟《陈百强》中的一曲《偏偏喜欢你》入选香港电台“十大中文金曲”。而这张《陈百强》,也被知名乐评家选为“粤语流行曲40年40碟”之一,足见它在流行音乐史的地位。
“1983年度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”于1984年1月28日举行,这也是“无线电视”首次举办这个日后被称为“香港四台颁奖礼”最具观众影响力的奖项。陈百强的《今宵多珍重》在众多巨星的激烈角逐中荣获“十大金曲”第一名,同时亦夺得“AGB观众抽样调查最受欢迎奖”。其他的获奖金曲还包括关正杰《渔舟唱晚》、罗文《激光中》、陈美龄《愿你继续醉》、钟镇涛/彭健新《一段情》、梅艳芳《赤的疑惑》/《交出我的心》、谭咏麟《迟来的春天》、关正杰/黄露仪《常在我心间》等。
当大会司仪何守信、俞铮宣布陈百强《今宵多珍重》获奖的时候,坐在台下的他一脸莫名的兴奋,而身边的罗文、陳美齡等前辈都给与他热烈的鼓掌。“官仔骨骨”穿上帅气黑西装的Danny和美丽的舞蹈艺员们,在《今宵多珍重》曼妙的节奏中翩翩起舞。
不过,司仪俞铮在Danny领奖时打趣他:“今宵多珍重啊!Danny,你刚才唱的那首歌是一首旧曲重唱,王福龄先生作的曲,你自己身为一个作曲(创作)歌手,还经常自作自受,自己唱自己的作品,其中还有一些相当受欢迎,但好像就稍有不及这首《今宵多珍重》,你会不会有些许的失落感?”而幽默的Danny也会意地扮出一个非常“失落”的表情,并笑着回应:“你能看到我的样子有少少的失落感,但是这种失落感好快已经过去了,因为是否自己作曲完全不重要,能唱王福龄先生这么好的一首歌,得到你们的支持我入选,我多谢都来不及,怎么还会失落呢?”
除了奖项的丰收之外,1983年9月,陈百强更首次踏足万人向往的红磡香港体育馆,举行了他共2场的个人演唱会,而之前在此举行演唱会的都是许冠杰、罗文、温拿这样的前辈巨星,年仅25岁的他也成为当年在红馆举行个唱的最年轻歌手。可能因为出版的个人原创专辑数量尚未够多,这次演唱会有不少是翻唱他自己喜欢的国粤语和英文金曲,但多元化的演唱和舞台表演风格,已经奠定了陈百强作为未来“天皇巨星”的基础。
本次演唱会现场颇具创意地布置成一个客厅,周启生领衔的大乐队就像家人般低调地在后面伴奏。《今宵多珍重》正是其中的高潮和Encore曲目,穿着素净白衫白裤的Danny随节奏轻歌曼舞,真的是与君“今宵多珍重”啊!。而开场的纯音乐演奏,也是将《今宵多珍重》和Danny的成名曲《眼泪为你流》串联,可谓前后呼应、贯彻始终。
据当时的演唱会总监/亚洲电视前董事总经理叶家宝先生回忆:“那年正要开show前夕,天降大雨,红馆漏水如瀑布,根本无法开骚及延迟了一星期。”至于为什么用《今宵多珍重》Encore,因为“《今宵多珍重》当年很流行,亦适合与观众道别。”
由于陈百强现场版本的《今宵多珍重》实在太经典迷人,在B站有歌迷将83演唱会-91佛山演唱会六场的演绎片段混剪成一个合辑,也算非常有心了。
1983年,真可谓是陈百强的“今宵多珍重”年啊!
·郑国江独家解密“创作故事”
曾荣获2017年“华语金曲奖殿堂填词人”的“词匠”郑国江老师,四十多年来为香港乐坛谱写无数经典粤语金曲,包括罗文《好歌献给你》、林子祥《分分钟需要你》、邓丽君《漫步人生路》、许冠杰《共你常为伴》、关正杰《咏梅》、徐小凤《风雨同路》、梅艳芳《似水流年》、张国荣《风继续吹》、谭咏麟《谁可改变》、林志美《感情的段落》、区瑞强《陌上归人》、夏韶声《童年时》、泰迪罗宾《点指兵兵》、群星《和平之歌》等等。而他和陈百强的合作也堪称最为深入:由他为陈百强亲自填词的代表作品包括:《眼泪为你流》、《今宵多珍重》、《偏偏喜欢你》、《盼望的缘分》、《几分钟的约会》、《粉红色的一生》、《昨日·今日·明日》、《留住夕阳》、《不再流泪》、《飞越彩虹》、《相思河畔》、《恋爱预告》、《画出彩虹》、《献上这歌》、《对酒当歌》、《失业生》、《太阳花》、《有了你》、《旅程》、《初恋》、《喝彩》、《突破》、《涟漪》、《凝望》、《至爱》、《不》、《等》……基本覆盖了Danny整个演唱生涯的大部分经典,可以说,郑老师是最能完美触及和表达Danny感情世界的填词人。
多谢郑国江老师为Danny创作如此美妙的《今宵多珍重》歌词,出于某种与Danny特别的心灵感应,我们将“今宵多珍重”作为华语金曲奖今年纪念Danny生日特辑的主题,亦特意邀请郑老师为大会录制独家视频,“解密”当时为Danny创作这首歌词的幕后花絮及心路历程。
在香港疫情尚未停歇的时候,郑国江老师仍如约为“华语金曲奖”本次特辑录制了独家视频:
“9月7日是陈百强生日,通常在9月初,陈百强的歌迷以及传媒界的朋友都会为他举办好多不同的活动,来纪念这位乐坛一代英才。9月3号当日在香港,他的歌迷会在陆羽茶室举办一个晚宴,和他的家人、亲友一起纪念陈百强,广州的‘华语金曲奖’亦为致敬陈百强推出一个《今宵多珍重》的特辑。
“讲到《今宵多珍重》,我想起我和陈百强由《眼泪为你流》开始,一直不断创作一些作品给大家欣赏,幸运的是,好像《涟漪》、《相思河畔》、《偏偏喜欢你》、《盼望的缘分》等等,都得到大家的喜爱。但在我眼中,陈百强始终是一个大孩子,一个天真、纯朴以及内敛的大孩子,所以和他一起写情歌的时候,我通常会以一个少男的情怀来处理。只有一首歌比较特别,就是《今宵多珍重》!
“《今宵多珍重》这首歌,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听,之后一代又一代的国语歌手都会演绎,而且深受欢迎。这首歌是由王福龄先生作曲,旋律非常动听,所以当时华纳的Paco(黄柏高)要给这首歌我写的时候,我真是又惊又喜!惊的是:这首歌太深入民心了,我怕我处理得不好,会糟蹋了这首歌。喜的就是:这首歌我收到一个音乐版本,(编曲)鲍比达先生为这首歌注入了一些新鲜的元素,无论节奏或者配器方面都好有特色,是非常悦耳的一首作品。而且,我又觉得这个旋律是很特别的,几乎每一个Bar(小节)都是六个音,六个字六个字那样写下去,就好像中国的古诗词一样。
“我又想起小时候听到白光前辈唱过一首歌《黄叶舞秋风》,觉得这个意境好像适合这首歌,但是大家都知道,《今宵多珍重》流行了那么多年,歌曲的感觉是比较成熟的,我又担心:Danny是否适合唱这首歌呢?但在写的时候,我又觉得不妨一试,就将‘黄叶舞秋风’这种感觉做成开头的第一句。因为整首歌都是六个字六个字这样串成,我第一句就用‘愁看残红乱舞’,这是写景的,然后就要由景入情了,我就写‘忆花底初度逢’,到这个时候就开始深入些的感觉,‘难禁垂头泪涌,此际幸遇朦胧’,亦由景去到情再入景。我们说:一个成熟的男子是不容易流泪的,所谓:英雄有泪不轻弹,好在,‘月朦胧’把这个男子的尊严拉了一些回来。
“最初给Danny的那份歌词是没有这一段的——‘怀里情人在怨,相爱竟不能容;情人无言地哭,心怎不隐隐痛?’,这四句写的那种感情,是比较成熟和深入的,我担心Danny掌握不了,所以在给Danny最初的那份稿里,是没有这段歌词的。但因为我有歌要交给Danny,是未曾做好的,于是在他录音的时候,我就去录音室交歌给他。刚好我又听到他在录这首歌,他当时的感觉非常投入,处理得非常之好,于是我又试下将这段歌词给Danny看一下,看他是否能接受,想不到他好中意,立即将这段歌词录在歌里面。到这首歌完成之后,竟然成为一首“老幼咸宜”的歌曲。
“我觉得:其实每一首歌都会有它自己的命运的。如果我不是刚巧要交歌给Danny,要上录音室,要不是刚好Danny正在录这首歌,我就无法将这一段歌词给到他。所以说:一首歌的成功真的有很多‘偶遇’的情况,这一首歌就是这样的元素而完成。我觉得:好值得大家以这首歌去怀念Danny,今宵多珍重!多谢大家!”
正如郑老师所讲,与其他“少男情怀”的情歌不同,Danny演绎的这首歌非常成熟,恰到好处地表达了那种羞怯、惆怅而又期待的微妙心态,鲍比达先生带有怀旧感的拉丁爵士风编曲,尤其副歌高亢连绵的萨克斯,更增添了些许幽怨。不过今天再度回味,我们已经完全听不到“悲”的感觉,而只有依依珍重的祝福和眷恋。
·“金宵”传承,延续传奇
本来,崔萍的“国语时代曲”版才是《今宵多珍重》的源头,但近年似乎重译陈百强粤语版的歌手更多一些,也许是Danny唯美时代感的演绎更适合当下的聆听习惯吧。
而对于从2010年就一直举办致敬陈百强品鉴会的“华语金曲奖”来说,广州“四大天王”之一的李达成也曾在“典雅音乐花园”现场深情演绎《今宵多珍重》,在两位吉他好手陈辉权、王闻的伴奏下,以清新走心的Acoustic方式唱出他独有的一份情怀。
2019年TVB火爆一时的剧集《金宵大厦》中,“星梦娱乐”当红花旦谭嘉仪重唱了陈百强粤语版《今宵多珍重》作为主题曲,而同一公司的谷娅溦则选唱了崔萍国语版作为片尾曲。两个版本的编曲均是朱俊杰,新版摆脱了原曲传统的旧上海爵士风格,而以静态的键琴和弦乐烘托气氛,两位女歌手也采用相对潮流的气声唱法,可能是为了配合剧情,更带出一种忧伤、孤寂的感觉。其中,谭嘉仪粤语版主题曲《今宵多珍重》在2019年11月8日取得“华语金曲榜”第388期季军的佳绩,也算是给原唱/作者最好的告慰了。
《金宵大厦》是由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制作,叶镇辉执导,罗佩清编剧,陈山聪、李施嬅、刘江、高海宁、林子善、张曦雯等主演的悬疑奇幻单元剧。该剧以一座大厦为背景,通过梦、寓言、自然力量等形式讲述了萧伟明和Alex前世今生的故事。
而今年欲罢不能、延续黄金收视的《金宵大厦2》,男主角之一的张彦博亦重新录制陈百强粤语版《今宵多珍重》(编曲:何家豪,监制:张彦博/何家豪),并赶在9月2日Danny生日前夕登上“华语金曲榜”第535期TOP30,如泣如诉的木吉他再度勾起往日情怀,彦博舒缓、清醇、深情的演绎,令这首跨越近四十年的金曲再度泛起“涟漪”……
最后,再借《今宵多珍重》那挥之不去的动听歌声说一声:Danny,今宵多珍重!这一曲送给你,生日快乐!!!
特别鸣谢:只因爱你陈百强歌迷会 提供部分陈百强的历史资料,香港杨生 协助郑国江老师独家专访